彩市单注奖金封顶需要改变 取消后可防问题彩民

　　控制非理性购买行为，减低彩票的弊端是发行机构的义务。风险决策的心智研究表明，面对不确定事件，大众往往在面临高概率损失和低概率赢得时偏好风险寻求。而彩票正好属于一种极端，即赢得的概率极少，奖金巨大；损失的概率极高，本金极小。故此，从预期收益理论看来一无是处的彩票从古至今都拥有巨大的市场。为了市场适度，想当然就需控制奖金大小，因此，中国彩票一开始就有了“单注奖金封顶”。

　　但是，对心智的诱惑或者说非理性行为的强度，与赢得的概率和赢得的金额，相关性哪个更高？业内无人愿意发问。损失厌恶、风险规避是人类在进化演变过程中形成的潜在密码，购彩行为看似非理性，却是密码的另类表现。奖金与赢得，本金与失去，悖反式相互强化，概率主导其中，似乎正好可以解释彩票行为。因此，单注奖金封顶本意是为了遏制彩票非理性行为、控制成瘾性，但现实里却诱发了一系列非理性行为，已经成为中国彩市很多内在问题的内在根源。

　　单注奖金封顶的市场效应

　　尽管，当下业内仍以“紧箍咒”之名描述单注奖金封顶政策，认为其束缚了中国彩票的发展路径，但他们其实正享受这一措施带来的市场好处。

　　表面看来，封顶的直接效用是使发行机构在玩法设计时不能采用特大型玩法。以双色球为例，其头奖概率为1/1772万，在此结构下，仅计算当期直接返奖，一等奖的理论奖金为612万元。也就是说，在500万元封顶的政策下，每中出一注500万元，奖池必然不降反升，这是造成双色球奖池过亿的理论依据。如此结构，配以当下双色球的期销量，产生了一个基本事实：即理论上，双色球几乎每期都有头奖产生，同时奖池不断累积。

　　其带来的结果是大奖频出。发行机构可以借此利用媒体聚焦中奖事件。事实上，媒体不只是塑造大众有兴趣的话题，同时也被这些话题所塑造。结果是，聚焦关注放大了中奖这种原本小概率的事件，使彩民忽视了小概率风险，同时奖池不断累积，提升了巨奖诱惑，如是双向引导，导致的结果是大奖出现后，市场暴发性增长。

　　本是一件极好的玩法案例，问题却出现了。彩民为了避开单注奖金封顶的限制，拿走奖池全部奖金，于是产生了中国彩市独特的现象：倍投。所以，直观分析，单注奖金封顶的第一市场效应就是倍投的出现。倍投于市场开发其实值得发行者窃喜。但不得不说，倍投打开了潘多拉盒子。因为倍投，彩民用于购彩的资金必然加大，这就使得原本设计以2元闲钱为基础的彩票，转而形成彩民更多的固定必然损失，于是必然强化风险寻求。封顶产生倍投、倍投加大损失、损失规避强化风险寻求，同时倍投产生巨额奖金，巨奖诱发更多媒体关注，聚焦关注引发更多倍投行为。这样一个循环的建立，会因之彩民本金损失的巨大而诱发更多非理性行为。

　　单注奖金封顶的第二个市场效应是影响了彩民结构。行为学研究表明，彩民购彩行为可能存在着财富和心智两个账户，而且两个账户有分离的可能，从而形成了消费和投资两类不同的群体。就财富账户而言，单注奖金封顶，同样是500万元或者说1000万元的头奖奖金，会因之财富递减效应，使得大奖对中高层收入者的吸引力不够，但对低收入者的诱惑足够。所以，其实单注奖金封顶从一开始就是拒绝高端彩民的，这不能不说是中国彩市贫民化的因素之一。稍稍比较下双色球和强力球的结构就可以发现：美国强力球彩票头奖概率是1/1.9亿，强力球头奖也有限制，但不是封顶，而是保底。新改版的强力球彩票，头奖保底为4000万美元。而2012年美国人年均收入是3.63万美元，中国人年均收入是2.69万元人民币，简单处理，不考虑币种差别，对中国彩民具有吸引力的奖金数也该是3000万元。而且，强力球是保底，而双色球是封顶。

　　所以，即便不能取消单注奖金封顶，随着国民收入的提高，提高单注奖金上限成为一种必须。取消封顶会让市场自然引进特大型玩法，而巨额的奖金，绝小的概率，会使彩票画饼充饥的现象更加显著。同时，由于取消封顶，倍投毫无意义，彩民损失的本金客观上减少，因损失厌恶寻求风险偏好的机会也会减少。

　　就心智账户而言，由于单注奖金封顶限制了大盘玩法进入，在客观上使得目前中盘玩法头奖频现，加之于发行机构的大奖营销策略和潜在的倍投手段，大奖出现的频率替代了头奖的中出概率，使得小概率事件被过度高估，这也是彩票负性倾向的根源。频出的大奖事件刺激了彩民的心智，由于低端人群对概率事件的理解原本就存在偏误，于是怀有投资心理的彩民数量增加。也就是说，单注奖金封顶不但从起初就拒绝高端彩民入市，同时又诱使低端彩民数量上升，客观上决定了中国彩市贫民化的倾向，劫贫济贫，从而弱化了彩票的公益特性，这是值得决策者深度思考的。

　　减少沮丧感可防问题彩民

　　不妨回到博彩非理性行为来分析单注奖金封顶政策。博彩成瘾性行为的研究人员认为，沮丧感是促使赌徒们再次下注，同时反过来赌博上瘾的原因。“我们的研究认为这种‘有惊无险’的心态是表达对赌输后而心情沮丧的一种方式”，该研究报告的作者迈克·狄克逊博士说，“具体来说，遵循着这种‘有惊无险’的心态，赌徒们再次投入到赌局中，并希望尽快从输了的沮丧心态中解脱。”也就是说，减少彩民购彩的沮丧感是防止问题彩民产生的关健措施。至此，我们有必要回到本文开端的视点，彩票与赌博最本质的区别在于彩票是小概率事件。不妨推演，取消单注奖金封顶，意味着特大型玩法能够进入中国彩市，从而使得大奖成为绝对的小概率事件。概率越小，彩民“接近成功的失败”的机率就越小，而这种减少，使得特大型玩法相比当下的中盘玩法，会让彩票对彩民的沮丧感减少，从而让市场回归本来的理性。

　　事实上，面对不确定事件，大众心智会在低概率赢得或高概率失去时表现为风险寻求。而概率和赢得、失去的金额以风险寻求意愿之间反向相关。即赢得的概率越低，风险偏好的程度越低；损失的金额越高，风险偏好的程度越大，故彩票不得不以巨额奖金和绝对小的本金来掩盖。所以，取消单注奖金封顶非但不会增加非理性购彩行为，反而会促使彩民从关注财富账户转向关注心智账户，从而减少购彩的非理性行为。剔除成瘾性人格的彩民外，就绝大多数彩民言，影响成瘾性有三个因素：中奖概率、开奖频率、财富状态变化。而中奖概率和开奖频率，正好是赌博与彩票的本质区别。其实，当下绝大多数成瘾性行为都发生在小盘玩法中。如中福在线、快开游戏等，而这些游戏恰恰不是构成封顶的玩法。

　　单注奖金封顶需要改变？

　　当下，中国彩市年销售规模即将突破3000亿元，中国彩市环境也已经和当初设立单注奖金封顶时大不一样，是该有所改变的时候了。必得说明的是，质疑单注奖金封顶政策是否还有存在的必要，绝不是否认彩票有诱发非理性弊端的可能，正好相反，是认为单注奖金封顶政策有可能加剧了彩民的非理性行为。

　　彩票，还有另外一种美丽的说法，叫微笑纳税。既然彩票市场还有存在的法理，我们就没有拒绝众生微笑的权利。取消单注奖金封顶政策，让特大型玩法入市，给更多人微笑的机会，是业内从业者的希望。我们防控的真正重点，其实是要防止过度大奖营销带来的小概率忽视，从而所诱发的众生的哭泣。

　　（王长江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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